“这叫通俗易懂？”
才读完一遍《大日如来真经》的屠伏，在读了一遍《大方广佛华严经》，又称《华严经》之后，就感觉到了来自于法怡的‘恶意’。
他当然记得，法怡说的通俗易懂，是相对而言。
“法怡师叔还祝我有所得，但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？”
法怡的另眼相看，屠伏并不觉得奇怪，他毕竟是法仁唯一的亲传弟子，而法仁又是明心和尚唯一的亲传弟子。
如果他之前的猜测没错，等明心结束‘面壁思过’的时候，必然已经成就金身。
神通境一般被称之为绝顶高手，金身境，以及类似境界就能够被称之为绝世高手，而天人境则是不世出的高手。
不世出，说的不仅仅是世所罕见，也有天人境高手轻易不出世的意思——天人，已经不是天下之人了。
都到天人境了，还不想办法破开天门，成为仙神圣佛，留在人世间等死吗？
所以，修至金身境，就有了无敌于天下的机会。
有这样的身份背景，无论是镇魔司的青睐有加，还是法怡的另眼相看，都是很正常的。
“就是不知道，他修成的金身是什么金身，如果他练的也是《如来神掌》，并且修成了如来金身，那就真无敌了啊。”
屠伏也不知道明心如果真的无敌于天下，对于他来说到底是好是坏。好处肯定很大，无需多说，但坏处同样明显，有无敌于天下的明心看管着，他能做多少他想做的事情？
着眼于眼前事。
屠伏看着桌子上堆叠的两部经书，实在是想不明白，《如来神掌》到底是怎么从中悟出的，只练罗汉拳的明德长老，又是怎么成为神通境的绝顶高手。
真不能只靠罗汉拳吧，经书的助益绝对很大。
熄了灯，躺在床上，屠伏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，想着想着，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。
明德的故事是女鬼跟他说的，深渊的注视同样是女鬼跟他说的，这一次回来的时候，关于他的资质问题，同样是女鬼提出来的。
包括了，站在悬崖边谈话，都是女鬼先出现在那里，屠伏才走了过去。
而悬崖之下，就是看不见底的深渊。
这其中，有什么样的关联呢？
“只练罗汉拳就能够成为神通境的绝顶高手，明德长老的武道资质，何止是千里马能够形容的啊。但如果明德长老真的从一开始就有千里马之姿，寺里又怎么可能只教他罗汉拳，只让他罗汉拳呢？
我不过是上等马的武道资质，师父就传了我童子功，原本还是想要传我《童子金身》这门绝技的。而这，在寺内很正常，无得、慧通他们都知道，真传弟子可以学一门绝技，一般都是根本功法。其它的绝技，是要成为正式武僧才能学。
明德长老当初就算是有千里马，不，相当于天马的不世出的资质，在幼年之时人微言轻，阅历极浅，怎么可能做出只练罗汉拳的决定呢？
寺里的长辈们，同样没理由提前看出来明德长老的成就，要求明德长老只练罗汉拳。”
屠伏觉得有问题，但他现在还没想到问题在哪。
有问题是可以确定的，他又想到了法怡昨天来院子里交代责罚的时候，跟他说的那番话，让他增长见闻——见山高，方能登绝顶，知水深，方能渡苦海。
明德长老，年少之时是如何做到见山高、知水深呢？
“深渊！”
躺在床上的屠伏突然坐了起来。
“灵山！”
他想到了女鬼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——身在佛门，心坠魔道，一念灵山，一念深渊。
重点是后面半句。
“女鬼说，我的资质能达到上等马的水平，是因为我曾注视过深渊，深渊也注视过我，于是给了我一些有代价的馈赠。”
“那么，如果我之前就是上等马的资质，在得到这份馈赠的之后，武道资质又能提升到什么水平呢？”
“明德长老那样的水平！”
“但明德长老能够成为罗汉堂的首座，又只练罗汉拳，必然不会和深渊有什么牵扯。不然的话……”
“等等，明德长老只能练罗汉拳，不会是因为他和我一样……”
屠伏索性下床，没有点灯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夜色之中，看着桌子的方向，没有开启阴阳眼的他，似乎看到了那些经书。
“如果明德长老和我一样，所以才只能练罗汉拳，结果成为了神通境的绝顶高手，还成为了罗汉堂的首座。就说明，深渊的馈赠，可以不付出代价！
或者说，是用另一种馈赠来抵消，来自于灵山的馈赠！”
屠伏这样想着，兴奋无比。
“灵山的馈赠就算是同样需要付出代价，但肯定要比来自于深渊的馈赠所需要付出的代价，要更容易接受吧？”
他明白了女鬼的意思，却并没有注视深渊以换取资质的举动，并不是因为他怀疑女鬼之前说过的——你觉得，深渊会在意现在的你吗？
只是因为，他已经感受到因果缠身的难处了，不想牵扯更大的因果。以及，他并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注视深渊，并得到深渊的回馈。
但现在想来，或许没有他担心的那么恐怖。
“如果我猜测的没错，那明德长老就是先拿深渊的馈赠，然后转投佛祖的怀抱，以灵山的果，来镇压深渊的因。虽然按照女鬼的说法，灵山打不过深渊，但灵山对明德长老的关注，肯定要超过深渊对明德长老的关注。
一个力保，一个没有往死里搞，就活了啊，就成了啊。
明德长老，牛啊！”
屠伏在房间里来回踱步，时不时的握紧拳头无意识的挥舞着。
“就算是我猜的不对，明德长老并不是和我一样，也极有可能是因为他得到了灵山的馈赠，得到了佛祖、佛、菩萨、罗汉们的关注，于是有了绝顶的天赋资质。
只练罗汉拳，是要成就罗汉金身吧，是要在以后破开天门，成为灵山的罗汉吧。
那这样的话，就说明女鬼的那句话，可以改一改。”
屠伏在纯粹的黑暗中，隔着墙壁看向了西方，传说中，灵山就在世界的最西方。
所以有西天灵山的说法。
“当你注视灵山的时候，灵山也在注视着你。”
屠伏走到了桌子旁边，把手放在了经书之上，然后保持着注视西方的姿态，虔诚的在心中求了起来，像是那些来大佛寺参拜的信众们。
“佛祖，诸位我佛，诸位菩萨，诸位罗汉。看看我吧，多可怜的孩子啊。”
“是的，我还是个孩子。”
“我所求不过是报仇罢了，只要你们满足我这個心愿，我日后的人生就由你们左右。”
“普渡众生，我心甘情愿。救这天下，绝非我随口一说。我救的人越多，佛门的信众就会越多。”
“常言道，人争一口气，佛争一炷香，信众多了，香火不绝，根本不用再争了啊。”
“是啊，我确实会再犯杀戒，但我杀人一定是为了救人，绝不会滥杀无辜。”
“实在是不行，那我报仇之后，也可以不杀人了，不杀生了。虽然麻烦了很多，但我不怕麻烦的。”
“佛祖，诸位我佛，诸位菩萨，诸位罗汉。伱们也别怕麻烦啊，就给我一点馈赠，度一度我这个苦命的孩子。我日后普渡众生，还你们十倍，百倍，千倍，万倍！”
“你们不亏的啊。”
屠伏的想法，逐渐神经质起来，实在是因为他虽然想明白了一些问题，却深知这样心心念念的，不可能得到来自于灵山的回馈。
说命苦，比他命苦的多了不知凡几。
他的机缘已经够深厚了，相比之下，说是三生有幸都不过分。
真要说起来，这不算是来自于灵山的馈赠吗？而他现在身陷大佛寺这座樊笼，未必就不是需要付出的代价。
明白这一点的屠伏，颇有一种‘不成佛便成魔’的意思，他不满足啊。
“我知道不能贪心，我对鬼说过不能贪心，可我就是忍不住要贪心。
我想要更多！我就是想要更多！”
屠伏在心中吼出来的时候，他突然心有所感。
两部经书之中，有一部似乎有微光闪过，其速度之快，光芒之弱，让屠伏有一种是错觉的恍惚。
但他的视线，却已经于纯粹的黑暗之中，聚焦在了其中一部经书之上，他记得很清楚这是哪部经书，却还是运转内气，用出了阴阳眼的秘法。
于是他看见了，他正在看的经书是……
《大日如来真经》！！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