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汉堂院子里的众多武僧，听着无残抄录回来之后，高声念出来的潜龙榜第一相关，越发的沉默了。
但却有一种异样的情绪，似乎正在酝酿。
“潜龙榜第一，无空！
身份——大佛寺火工头陀、镇魔司银牌客卿。
师父——大佛寺菩提院法仁大师，位列人榜第四十八位。
境界——开窍。
武功——绝技童子功、绝技普渡剑法。
法宝神兵——护身玉佛，疑似神兵品质的三尺长剑。
战绩——于锻体境时，一日之内，连斩六个炼神境。
战绩——盛帝二十九年，二月初二，龙抬头。
三个尸宗的归真境长老，十二个尸宗的炼神境，还有十八個炼神境的鬼物，开窍境、锻体境若干，驱使着两千多具活尸，分兵七路，于深夜作乱流州熊县。
当夜，无空于石头山力破活尸八百，斩尸宗炼神境一人。而后为了让镇魔司人成功传信，独自一人，引走尸宗所有作乱力量。
转战三十余里，斩尸宗炼神境四人三鬼，斩尸宗归真境长老三人，超度活尸两千一百五十六具。
此夜战绩，当得潜龙榜第三。
大佛寺，火工头陀，无空在此。
此夜呼声，当得潜龙榜第一。”
无残的声音激动莫名，明明有开窍境的修为，此时拿着薄薄纸张的双手却颤抖不止。
已经念完的他重复道：“大佛寺，火工头陀，无空在此！大佛寺，火工头陀，无空在此！大佛寺……”
接连重复三遍，他猛然高呼出声：“大丈夫当如是！”
“大丈夫当如是！”
有人跟着喊了起来，群情激动之时，有轻柔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。
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，无空有舍己为人之心意，可以说是救了上万人的性命，确实能够称得上一声大丈夫。”
众武僧的情绪突然就平复了很多，因为这是罗汉堂首座的声音。
也只有神通境的明德首座，才能用这样的话术来评论屠伏，而不用遭受非议。
“尔等齐练罗汉拳十遍，而后再做议论。”
无人反对，有传功长老当即安排列队，练罗汉拳对于这群武僧来说不算什么，但明德的要求是齐练罗汉拳，难度就大了很多。
真要说起来，让那些火工头陀齐练罗汉拳，都比这群武僧打的规整标准。
并非因为武僧们学了更好的武功之后，就荒废了罗汉拳，只是因为武僧们早已明白了武功因人而异的道理，千篇一律只会害了自己。
跟着自己师父列队的慧通，情绪还是很激动，他犹豫的都咬牙切齿了，终究是高声问了出来。
“首座，无空师叔所受的戒律院责罚，被解除了吗？”
戒律院责罚？
众武僧都有些发愣，他们大多都不知道屠伏被罚的事情。
无松惊愕的看了慧通一眼，赶忙拉着慧通的手，劲力一运，就带着慧通一起跪在了地上。
“首座恕罪，弟子教徒无方，犯了口戒。”
明德依旧没有现身，他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如在天边，如在耳边。
“何罪之有？无松，慧通，起身吧。无空之前所受的责罚，已经被解除了，不然，他如何开始开窍境的修行？”
也是啊，师叔已经是开窍境了啊。
慧通憨憨的笑了起来，浑然不似刚刚当众提问‘机心满满’。
其他武僧也都松了一口气，虽然他们不知道屠伏为什么受罚，但想来应该和屠伏上一次登潜龙榜时的战绩有关——上面写的很清楚，屠伏连斩炼神境六人，是犯了杀戒。
可屠伏杀人是为了救人，这要是还被责罚且不罢手，那以后他们下山的时候，还要救人吗？
有没有舍己为人的境界其实不重要，关键在于，所有武僧都知道，有些时候就算是你愿意舍己为人，最多也只是舍了自己的性命，却救不了别人的性命。
“但无空的责罚被解除，并非因为他在熊县的功德。”
明德首座以功德来形容屠伏在熊县做的事情，而后解释道：“只是因为，他苦读经书，自悟了开窍之法，所以有关他不能从寺里学开窍境功法的责罚，自然解除。”
“啊？”
慧通在众武僧因为震惊而愣神的时候，惊呼出声，惊喜的说道：“无空师叔他真的悟了《大日如来真经》？我就知道，我就知道，法仁师叔祖练成了《如来神掌》，而无空师叔是法仁师叔祖唯一的弟子，以后肯定是要练《如来神掌》的，那肯定能明悟《大日如来真经》啊。”
随着魔门宗主的挑战临近，为了安抚慧通这样的小和尚，如同法厄当时对屠伏一样，寺里的老和尚们，讲故事一样把《如来神掌》和《大日如来真经》的关系说了说，已经不是什么秘闻。
其实之前也并非秘闻，只是有些事情，不会经常被人挂在嘴边，年轻人自然就无从知晓了。
嘶……
罗汉堂里响起了一片抽气的声音，相比于屠伏成为潜龙榜第一，被誉为一代人之中的潜力天赋天下第一，还是屠伏自悟开窍的法门，从《大日如来真经》之中有所悟，有很大希望练成《如来神掌》，更让他们震惊。
潜力天赋的天下第一，并不一定有机会完全兑现，古往今来，死了，废了的，高不成低不就的潜龙榜之人，说多不多，说少也不少。
而且这世间又不是只有屠伏这一代人，往前不知道多少代的人都还活着呢，都还能打的很呢。
所以，潜龙榜第一，是虚假的天下第一。但如果能够练成《如来神掌》，那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，即天下无敌。
两者之前的区别……
潜龙榜第一成为天下无敌的几率，是百分之一。练成《如来神掌》成为天下第一的几率，是五五开。
“不错。”明德首座的语气略有停顿之后，才说道：“无空有机会练成《如来神掌》，若是成了，就是我们大佛寺六百年来第四人，三百年来第二人。”
三百年来第一人是谁？
法仁大师！
“行了，收心，练拳吧。”
慧通听的激动无比，仿佛明德所说的无空就是他一样，然后，在旁人的催促下，他才醒悟过来自己还跪在地上呢。
于是回头看了一眼同样跪在地上的无松一样。
“师父……”
“啊？我们起来吧。”无松觉得慧通的眼神有些幽怨之意，也是无可奈何，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。
别说是和屠伏的师父相比了，他现在虽然和屠伏境界相同，都是开窍境，但却差了十万八千里。
“练拳吧，笨鸟先飞，追你无空师叔是追不上了，但多努力总是没错的。”
慧通听话的练拳，但练着练着，他的表情就从兴奋变成了疑惑，而后是惊讶、担忧、惆怅……
十遍罗汉拳打了三十二遍才算完成，解散之后，无松注意到慧通的表情异常，把慧通带到一角低声询问了起来。
慧通犹豫之后，才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无松，问道：“为什么，潜龙榜说的那么清楚，为什么，首座当众说无空师叔有很大希望练成《如来神掌》？”
无松楞道：“什么为什么啊，都是事实啊。”
慧通摇头道：“是事实不错，可这样一来，邪魔外道见了在外游历的无空师叔，岂不是从一开始就会全力以赴？还有那些记恨咱们大佛寺的，岂不是会想尽一切办法，追杀无空师叔？
毕竟，无空师叔只是有机会天下无敌，并不是真的已经天下无敌了。”
无松愣住了，眼神逐渐惊恐。
他想到了慧通并不知道的事情——法仁在练成如来神掌之前，从未离开过西牛县，练成如来神掌且达到辟谷之境多年，有了足够的自保之力，又需要游历感悟的时候，才被允许下山游历。但也只下山一次，就一直‘闭关’。
可屠伏，却在锻体境就被允许下山游历了，现在更是不知道游历到哪里去了。
这样的区别对待，不应该啊。
慧通突然恨声道：“有人要捧杀我无空师叔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