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娘膝盖一软,差点跪到地上。
先前,老夫人被四姑娘的冤魂吓到,家里做了几场法事才叫老夫人好转,若再被吓,老爷追究起来,她担待不起。
可——
“不瞒月姑娘,府里各院的用度都有章程,赵夫人不发话,就算婢子想给姑娘炭火,也没处去要。”
“若是出钱买呢?”
“那就好办多了。”
溶月从枕下抽出一张十两银票:“如此,劳烦云嬷嬷。”
临近午时,云娘带着人,抬进一个被碎花布兜住的大罗筐,她一边掀开花布,一边高声嚷嚷:
“姑娘,炭火送来了。”
筐子不小,但里面只装着半筐子炭,且还是廉价的黑炭。
即便是十余年后,金陵城生乱,银钱不如今日值钱,十两银子也能买上一筐白炭。
“今年的炭,似是比往年贵了些。”
云娘微微一笑,从容答道:“回姑娘,今年的炭是比往年贵,不过,再贵,十两银买上一筐还是够的。
只如今府里忙,得空帮忙的人不多,婢子花了不少钱打点,才求得采买的人答应,多带了半筐炭。”
“嬷嬷辛苦。”
“为姑娘办事,是奴婢的本分,若是姑娘后头还有事,只要不违背府里的规矩,婢子绝不推脱。”
“好。”
“婢子告退。”
烧上炭,屋子终于变得暖和,溶月盘在踏上,一边指尖无意识地敲击几案,一边望着窗外的飞雪。
不久,她闻到一阵茶香,回头一看,林缨在炉子上架起一个铫子,铫盖正被热气冲得“嗡嗡”响。
“哪来得?”
“出风月居的时候,冰姑姑塞给婢子一个包袱,里头除了有茶叶、熏香、几身衣裳,还有几百两碎银子。”
林缨把银子放上几案:“姑娘,咱们有银子傍身,这以后的日子,定会一天过得更比一天好的。”
眼见林缨天真地厉害,溶月微微皱起眉角。
她原以为经历过家破人亡的林缨,再蠢笨也该知道世故,如今看来,她高估她了,林缨留不得。
默默干活的止水忽然说:
“林缨,姑娘出不去,要什么只能靠着云嬷嬷,今日,嬷嬷能用十两银买下半筐炭,下一回要多少,就不好说了。”
“要你多嘴!”林缨睨了止水一眼,端上一盏茶,“姑娘,尝尝婢子的手艺?”
茶汤鹅黄、明亮,香气浓烈、绵长,品之,味醇,微涩,划过唇齿,另生清甜。
人不聪明,煮茶的本事倒是不错。
“好茶。”她抿了一口茶,指着几案上的百两银,“以后,院里的用度交给你了。”
“是,姑娘!”
午间,云娘送来食盒,止水照例接过,逐一铺在食案。
但今日的膳食不比昨日,统共只有一碟子梅子姜、半碗槽黄牙、三碗干饭。
林缨不痛快地问:“云嬷嬷,怎么只有这些?”
“冬寒料峭,大厨房的吃食送到各院,都冷透了,所以昨日老夫人发了话,以后各院自管吃食。”
林缨连忙追问:“那各院要自管到何时?”
“少说要到春暖花开吧。”
“这也太久了吧?”
“可不是吗?”云娘笑笑,贴心地建议,“若月姑娘需要,婢子可寻人在院里搭个小厨房,如此,姑娘也可以自管吃食。”
搭个厨房,不麻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