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夫人走后,狱卒走到溶月身边,垂眸低问:“姑娘,您是要进去说话,还是在牢门外头说话?”
“外头。”
“那小的给您搬个几子?”
“有劳。”
狱卒端来一张小几,放下去的时候,他特意拿袖子擦了一遍:“姑娘,大牢里脏,您将就着坐。”
“无妨。”她一边坐下,一边拂袖,“烦请列位把牢门锁上,然后退得远些。”
“是。”
“止水,你也退下。”
“是。”
待牢房一角只剩下溶月、林缨和李夫人,她抬眸,隔着一排木头栏杆,朝李夫人勾起唇:“三舅母想说什么?”
“明庭到底是怎么死得?”
“不是婉姨娘杀得吗?”
“不对!”李夫人猛摇头,双目升起凶厉,“是你!是你算计了婉儿!是你利用她,杀死了明庭!”
她算计李婉儿的事,没几个人知道。
“华强告诉你得?”
李夫人闻言,先是不敢置信地轻喃了一句:“真得是你……”
过了一会儿,她站起身,冲到木栏前,抓着木杆子,又怒又恨地质问:“宁溶月,你怎么敢的?!”
“我为什么不敢?
李雁南,你在谋算江宁婚事之余,默许李婉儿爬上江明庭卧榻的那一刻起,就该料到会有今天。”
“你果然是要报仇!”
“我不该报仇吗?”
“不该!
江宁婚事被毁,怨不得明庭!即便他有错,那也是一点无关痛痒的小错,你为这点错就杀人,简直——”
“三夫人!”林缨怒斥一声,“您所谓的小错,害死了宁大人,害死了宁夫人,还害了宁林两家!”
“一派胡言!
宁溶月,明庭和婉儿只是有些对不住宁家,是你家丫鬟的父亲,诬告宁家,害死了宁知忆,你要报仇,该杀了她!”
“第一,宁林之祸,的确不是江明庭一人之责,所以,不止他死了,李婉儿也死了,马上,你也会死。
第二,背德乱礼从来不是小错,江明庭熟读诗书,李家亦算书香门第,你们知错而故犯,就是该死。
第三,江明庭为攀附临安郡主,默许,甚至纵容其诬告父亲,等同杀人,既是杀人,理应拿命来偿。
至于临安、江宁府或者谁,只要是害过宁林两家的人,我一个不会放过,三舅母尽管在彼岸等着。”
“你——”李夫人后背一震,失声脱口,“你知道了?”
“恩。”
“几时知道的?”
“初见李婉儿时。”
初见?
那不是——
“原来,你进江家,是来杀人报仇的!来人啊——宁溶月才是杀了我儿的真凶,你们快斩了她!”
李夫人的叫声尖厉而响亮,急得林缨要过去捂她的嘴,但,衙役先一步奔了过来:“瞎喊什么?”
“她杀了我儿!”
“李夫人,江七公子被李婉儿当街刺死,和宁姑娘毫无干系,你休要诬蔑,不然,我定告诉戴刺史。”
“不是的,婉儿是受她——”
“不是的,三夫人疯了!”
“不对!”
“怎么不对了?”
一时间,牢房一角全是李夫人和林缨二人的尖声对峙,狱卒被吵得头疼之际,止水指尖弹出一颗石子,点中李夫人哑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