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半月,她终日窝在房里,不是靠在榻上,翻阅话本子,就是坐到水榭,描池子里的鱼。
林缨瞪着纸上的红鱼,实在憋不住:“姑娘,您若心里不痛快,可以告诉奴婢,也可以出去散散心,就是别——”
“这天气出去散心,你想热死姑娘吗?”
冰娘端着一碗乌梅汤,走进水榭:“姑娘,正院修好了,三夫人说,最多两日,老夫人就能搬回去了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眼见溶月心情欠佳,冰娘张口欲言,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:“天热,姑娘喝口汤,解解暑气。”
溶月不答,一心描鱼,见此,林缨憋不住火,怒问:“冰姑姑,天气再热,也不能让姑娘闷在院里。”
“什么叫闷?金陵大户人家的姑娘,谁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?”
“姑娘不一样。”
“哪里不一样了?”
“就是不一样!”
两人越吵越凶时,止水走进水榭:“姑娘,心如来了,说二夫人想在走前见见姑娘,给姑娘赔个不是。”
“不能去。”冰娘忙说,“姑娘,二姑娘和五姑娘没了,二夫人恨得要死,怎可能同姑娘赔不是?”
溶月抬起头,有些惊讶地问:“二姐姐和五姐姐死了?”
“是。”
“怎么死得?”
“说是转走水路的时候,五姑娘不小心被二姑娘挤下了船,等捞上来的时候,五姑娘已经没了气。
但朱姑爷说,二姑娘是故意谋害五姑娘,把二姑娘送上了公堂,昨日午时,二姑娘被衙门砍了头。”
她料到江聆玉和江旻玉会反目,姐妹二人必有一死,但她没料到,活下来的一人,又被朱易安杀了。
“如此说来,是不能去,劳冰姑姑去回了心如,就说我身子不适,走不了门。”
“姑娘折煞奴婢了,奴婢这就去回了她。”冰娘屈身退走。
她一走,溶月转头问止水:“如何?”
止水摇摇头,面上浮起焦躁:
“回姑娘,院里、院外、中庭、各门、各墙皆有守卫,无论奴婢怎么试,都没法避过这些人的耳目。”
她一说完,林缨连忙补道:“姑娘,奴婢试过同院里人套话,但她们要么不搭理奴婢,要么说不到两句,就被人打断。”
“这就是你刚才忍不住和冰娘吵起来的原因?”
“姑娘,奴婢不想吵,可奴婢实在憋屈!”
“越是憋屈,越要沉住气。”
人若身陷难境,能主动出击,当然好,若不能,便只能以逸待劳,因为,她不动,自有人会动。
她拿起画笔,又描起红鱼,鱼初见轮廓之际,冰娘兴冲冲地奔进水榭:“姑娘,主子来下聘了!”
怎么可能?!
这一惊,叫朱笔划过鱼身,把鱼切成两半。
林缨却喜不自禁地问:“冰姑姑,真得假得?”
“这种事难道能有假?聘礼这会儿就横在房里。”
“姑娘——”林缨冲到石桌前,一边抽掉她手里的笔,一边迫不及待地催促:“咱们快去瞧瞧吧。”
“恩。”
聘礼果然在房里,是一口小小的红木箱子,停在七宝的脚边,林缨瞪着箱子,难掩失望地咕哝:
“这是聘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