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舒婳靠在薛昭的怀里,含含糊糊问了一句,如果母后知道了她今天在宫中是如何委曲求全,会原谅她吗。
薛昭像是哄孩子入睡一般,有节奏地轻轻抚着她的背,哄她道,如果能够入梦,那就在梦中把话都说清楚。
萧舒婳被他的气息所包围,安全感的笼罩使她逐渐放松了警惕。薛昭低声讲话的时候,贴近感受到他来自胸腔的震动,变成了世间最好的催眠剂。
薛昭提议晚膳要不要在外面解决,提到了最近街上新开了什么店,老板是哪人,祖上都是做什么的。或者一品阁招来了新的大厨,正在试菜,不如他们也去凑个热闹。
京中还有很多可以去的地方,薛昭细细跟她数来。
萧舒婳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,兴致不高。
因为那个说着不习惯身边有人的萧舒婳,很快就在男人宽阔又坚硬的怀抱中打起了瞌睡。
“薛昭,”萧舒婳找了个舒服的角度,“我困了。”
“那就睡。”薛昭伸手,将萧舒婳的腿捞到了自己的腿上,让她一整个坐在自己怀里,“会把你抱回去的。”
“会梦见吗?”萧舒婳小声问了一句。她的母后还会给她托梦吗?
“梦不见就多梦几次,梦见了就把责任推给我,不要怪你都来怪我。”薛昭哄着她,轻吻在她的发间。
没多一会,颈间处传来了均匀的呼吸。
薛昭抱着她没动,眼睛眺望着远处的天色,心中是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动。
他夹在一个两难的境地许久,原来他也会为了感情,成了他先前最不齿的那种的人。他一开始难以理解萧铭远对诡英的感情,直到他也想能把世间所有最好的东西都呈在她面前。
甘愿沦为她的臣子,棋子,甚至还觉不够。
只是现在这样互相抱着,依偎着,就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嘉奖。
中间萧舒婳被他晃醒过几次。感觉身上被披了衣服,长时间靠近在一处,连体温也逐渐相同,短暂的清醒,不仅不冷,反而有些热。
脸上没有刻意表情的薛昭,在无意识的冷脸时,是萧舒婳喜欢的样子。在半梦半醒间,入目是张自己喜欢的面容,简直比这没有更安心的事了。
萧舒婳活动了下手臂,感觉有些麻。还没等这种麻痹的感觉全部缓下去,她就又睡着了。
一路上都是怎么回侯府的,她也说不清。感觉是被仙人腾云驾雾一般送回到了床上。
外衣是怎么被脱下来的,她又是怎么松开薛昭,改抱着床上的被褥的,她好像有些印象,又好像没有。
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,她睡相向来和她本人的性格一般沉稳规矩,没有过需要抱着什么东西才能入睡的习惯。
薛昭在她房间里一直守着,让厨房备好了晚膳。
结果萧舒婳这一觉越来越香,天色都已经全黑了下去,时辰也不早了,萧舒婳还没有要醒来的意思,连薛昭都觉得肚子有些饿了。
薛昭洗了手后,带走了他有些过高的体温。微凉的手探了过去,先是揉了揉她的耳朵,紧接着又移到了脸上,捏着她脸上好不容易才积攒出来的颊肉。
萧舒婳无意识地躲开他的骚扰,结果这只手如影随形地捣乱,直到把她彻底搅醒。
“别睡了,醒醒。”薛昭嗓音温润,“安平,醒醒。”
萧舒婳睡眼惺忪,睡眠被打断,她心底起了烦躁的情绪,皱眉望向罪魁祸首。
“把脸洗了再睡。”头顶传来薛昭的声音。
萧舒婳醒的不完全,眼皮又有要阖上的趋势,薛昭直接给她从被子里捞了出来,她坐着,眯着眼睛抬头,脸上有着愠色。
还没等她发脾气,脸上就被盖了个温热湿润的帕子。
薛昭正不轻不重地揉去她脸上的妆容。
萧舒婳在此逐渐苏醒,在心中想的是,今天是哪个丫鬟伺候的梳洗,把她的脸当墙刷了,用这么大力气。锦萄她们怎么调教的,赶紧打发回去重教。
她没什么耐心,直接把人推开了。
“你!……?”萧舒婳清醒了个彻底,结果发现是薛昭拿着帕子,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。
“怎,怎么了?”
骄蛮的话都要到嘴边了,被萧舒婳无声咽了回去,她沉着脸伸手把薛昭手里的帕子夺走,低头自己来。
擦完了脸,萧舒婳习惯性地又伸了手出来。
薛昭愣在那里,不知道什么意思。
翠萄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,手里捧着装着温水的铜盆,把薛昭挤到一边。
萧舒婳把用过的帕子搭在了铜盆的边缘上,然后在水中净手后,翠萄又递上了新的帕子来。
薛昭在旁边低着头,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,一直等到萧舒婳洗漱完毕。
可这么清洗了一遍后,还哪有睡意了。
也不知道薛昭怎么对伺候她起居的事情这么热衷,二等侯爵就喜欢亲力亲为做丫鬟做的事,萧舒婳不太能理解。
翠萄也不能理解。
家人们,谁懂啊,侯爷天天跟她抢活干。
但薛昭那么高个人,就往她床边一杵,她与翠萄对视一眼后,选择再给自我罚站的竹签一个台阶下。
萧舒婳这次伸出手,薛昭如梦初醒,接了过去,萧舒婳借着力气,从床上起身。
还没等薛昭再有动作,萧舒婳已收回了手。
公主正抬头看着他。
薛昭有些不好意思,躲开了她探究的目光,躲着躲着他就锁定在了翠萄自然而然扶着萧舒婳的手上,暗自翻转了两下手腕,又想把这个手势学去。
萧舒婳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,干脆也脱离了翠萄,不如独自美丽。
用过晚膳后,薛昭就回书房做事了。
萧舒婳让翠萄也休息去了,自己待在屋里。
侯府偏院,是她住过最狭小的地方。就是她被养在云福宫里的时候,房间都比这个大上不少。那在栖梧宫和公主府上的日子就更不用说了。
随着近期跟薛昭每日待在一处的时间越来越久,她怎么觉得房间里有些空荡了。
那就找点事做来平复心境,明里暗里她产业众多,要过目的事有很多,只要她想,她才闲不下来。
也许过了很久,但也许不久。萧舒婳就像感觉不到时间在流逝一般,好安静。
曾经的她最爱这份安静。她那阵睡了太久,现在越静却越清醒,像是能睁着眼睛到天亮。
燃烧着的烛火突然炸了下烛花,她被惊了一下,好像她脑中也有什么跟着炸开了。
她把文书扔到桌上,她才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子。既然有了想法,那就去做。
她随手披了件厚衣服就出了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