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女的人生充满曲折。
她生活在纷争地带。
生活在人间炼狱。
无疑,从战争中存活的她是幸运的那一批人之一;可是,孤家寡人的她年纪尚小,生存反而是个更严重的问题。
所以,她尝试着各种方法。
只要是可以自保的。
无所不用其极。
在其他孩子碰见危险只能大哭大闹的时候,她已经学会了反击,明白如何用更加狠毒的招式将痛苦全部回馈。
因此,她在收容区出了名。
任何人只要胆敢和她恶意作对,或者欺负她罩着的人,都会被暗中整蛊一顿,想发泄却又找不出理由去惩罚。
也有人不信邪的,毫无理由的跑去找她,试图彰显自己的力量还是什么;总之,这几个卫兵被打的很惨。
已知她常用的武器有石头流星锤,藤蔓,沙子,钉子,木棍等等。
没有人会和小孩较真。
至于较真的那几个
还在医院躺着呢。
久而久之,她有了响亮的名号。
『塔西修尔的恶棍小鬼』
即为对她实力的肯定。
但是,打架并非她所追求之物。
她的想法,也从最开始的自保与生存,逐渐向更加理性的层面转移。
她想要做点什么。
可显然,她目前没有这种实力;用来恶作剧成年人的一些把戏在真正的战斗中起不到任何作用,也没任何意义。
偏偏,少女感性的一面很少表露;她很少说话,也不会与人过度熟识。
喜欢的自然会喜欢,讨厌的自然会讨厌,从来不会因为外力而被左右。
进而,她经常离家出走。
物色那些民间的“非凡人物”
不论是雇佣兵,还是冒险者,骑士,贵族,猎人,奴隶商人等等类别。
她发现都不适合自己。
直到有一天她得知了一个人物的存在,活动于塔西修尔土匪营寨的无名英雄,所谓的白色骑士,所谓的“正义”。
生活在塔西修尔这么多年,女孩对世界的了解很透彻,尤其是黑暗的那一面;今天聊天的对象,第二天就有可能凭空消失,自己也可能会在后天遭遇到不测。
人们脸上戴着的面具无法摘下,任何他们所表现的样子,往往都是伪装,是他们保护自己而设立的人设之类。
言论不可信,行为不可信。
除非自己有所自保的能力,不然就是步步艰险,到处都是死亡的陷阱。
但,她不知道正义是什么。
曾经见过之人有的是为了钱财,为了权力,为了名声,为了女人她理解各种欲望的奴隶,却不知道何为正义。
所以,她挪动了步伐。
去观察,是她想到的方法。
因此,她背起行囊,再度踏上寻求真理的道路,跑到了本来不该去的地方;常人避之不及之所——土匪营寨。
连土匪都无法理解这孩子的想法究竟怎样?主动入住寨子里的监狱?完全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思维模式;本来一个小孩子也榨不出多少钱,但按照寨子的经营模式,完全可以当做业绩,应付各方面的排查。
所以,她很顺利的入住了。
之后不久,她得知了个消息。
寨子被炸了。
她兴奋的跑了出去,好像外面的一切纷乱与她无关;爆炸也好,火焰刀剑也罢,她就那么视若无睹的通通闯了过去。
彼时,她见到了他。
带着白色面具,留有中长发,似乎很年轻却并不稚嫩之人——传说中的『塔西修尔的无名英雄』,白色骑士。
☆☆☆☆☆☆
那是拜师后的第一天。
她开始学习剑术。三种剑术中,她选择了最适合她的剑神流,开始进行挥剑与体力等方面的综合训练,日复一日。
因为还不能学正经的剑技,在枯燥的训练中,艾米妮会偷偷翘课,跟着『白色骑士』四处乱晃,记录其行为。
第一天:『白色骑士』去了收容区,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工作;上了三次厕所,睡了一次午觉大约半小时
第二天:『白色骑士』去了军区,因为进不去所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;下午时他出来了,和另一个军官去吃饭,然后回家,晚间休息时间大约是十一点
第三天:记录行为被『白色骑士』抓到了,问他什么是“正义”或“英雄”,他却只是不知所谓被摸了摸头,还说“你早晚也会明白的”这种奇怪话语。
第四天:继续记录。今天被罚加练,发现剑术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务,正在锻炼臂力与体力中
第十二天:依旧没有理解什么是正义,我开始学习认字,比起战斗方面的课题,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实在很枯燥。
第二十一天:一如既往。
第三十天:成为了中级剑士。
总之,一个月过去了。
她最近才知道『白色骑士』的名字——斯科特·萨伊兰;她也已经学会了如何书写自己的名字——艾米妮·戴尔。
但依旧不理解何为正义。
今天她没跟踪斯科特。
似乎,她认为自己又错了。
人人夸耀的『白色骑士』,貌似并不像她所认识的那般,或者说是她根本不明白他的伟大之处,一直困于迷途。
游荡在塔西修尔的街头。
她沉默的看着其他孩童。
他们与她同龄。
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经历。
羡慕吗?不,她认为自己现在过得很好,明白的很多,很成熟
或许是吧?总之如此觉得。
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——
她来到了酒馆。
这里并不是她该待的地方。
但不知为何,如此行动。
自诩正义的兵痞会向手无寸铁的平民索要保护费,孩童便是其中的主要群体,而酒馆恰恰是勒索事件的高发地。
“识相点小子”
“你不希望家里出问题吧?”
那男孩她认识,是贫民窟跑来打工的,每天可能只是为了一顿饭,回去养活自己的兄弟姐妹;明明榨不出任何的油水,他却仍然频频遭受这样的欺辱。
女孩看不下去。
所以果断的动了手。
因为有所进修,如今的艾米妮早已不同往日,懂得使用斗气的她早已经超越了大部分的普通人,取胜毫无压力。
就在她向少年伸出手时。
那男孩的眼中闪过一抹憎恶,扭过了头,无视援助自己慢慢爬起来:
“你为什么要打他们?”
“明明只要道歉就能摆平”
道歉?艾米妮根本不理解。
这种东西,在大城市或许还有几分说服力,而在纷争地带空话罢了。
想要辩解,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样的口才,只是支支吾吾的愣在原地。
“都怪你!打了他们后一个人跑掉,害得我们还要被他们寻仇报复一顿”
“我们被欺负都怪你”
“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”
“怪物!”
她没有说什么。
只是一个人站了许久。
艾米妮的名号是很大的,在这片地域没人会找她的麻烦;不过与其说是怕她,不如说是担忧会被她所波及之类。
并不像她所设想的一般弱者并不会感激艾米妮,只会更加厌恶暴力。
贯彻暴力之人,往往能够逍遥法外,大不了沉寂一段时间,出来后又能叱咤风云,不会对其根基造成任何影响。
人们恐惧暴力,但又没有反抗暴力的手段;故向其他的强者求助,寻求庇护;借暴力之手获得自由与安定之人,并不会信服伸出援手之人,而是将其归类一通。
这是普遍人性的本质。
她只是个摸爬滚打寻求生存的孩子,没有心思思考那么多,理解那么多;她只是认为应该这么做,所以践行着。
难道,她真的错了?
或许她一直所追求的事务,所做之事,所视之世,全为灾厄的作为吗?
一个人走在街头。
渐渐离开了安全区。
跑到了一处山崖之上。
这里是她的秘密基地。
往往在她遇到烦心事或者需要思考的问题时,都会来到这里;日出而至,日落而离,认真而又漫无目的的呆坐。
今天,已然入夜。
少女却仍在那发呆。
“为什么不回去睡觉啊?”
来人,是她的师傅。
她不知道要如何回答。
只是觉得,自己在所有人的眼里,都唤作“邪祟”,师傅或许也不例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