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是在“养病”,嬿婉只做轻便的打扮,头上挽着乌鸦鸦的髻,上面只簪着一只粉色纱堆的桃花,愈发显得“人面桃花相映红”。
她无意识地一抚纱花,喃喃道:“偷龙转凤么?”
海兰的确精通此道。
前有李代桃僵让如懿从潜邸去见皇帝,后有前世的用红玉髓的七宝手串换了本该是红玛瑙的七宝手串,再多一个换金瓶也不稀奇。
嬿婉想了想,又问道:“此事除了你和包商陆,可还有旁人知晓?”
包商陆是包院使的名字。商陆医毒两用,就如包院使这个人一样,颇有意思。
进忠仰头看着嬿婉,会意一笑道:“这是要紧事情,旁人自是一概不知的。就是小卓子,我也没叫他晓得。”
只见阳光浸润着他的左半张脸,而高挺的鼻梁另一侧则隐没在暗中,让嬿婉无端想起一句诗,“阴阳割昏晓”。
嬿婉懒懒地向后靠在软垫上,略微觉得有些硌,一摸摸出一只灿灿的金铃铛来。想来是晌午九阿哥永瑞在榻上玩闹时留下的,铃声清脆,小孩子最喜欢这个。
她将金玲放在一旁的案几上,一边思索着,一边道:“这金瓶留存着原就是证物,束之高阁也不算错。依本宫看,倒是暂且不必将此事掀出来。只依旧保存着这金瓶,等着哪一日有需要了,再将事情捅到晋嫔处就是了。”
晋嫔又是被海兰算计的苦主,又有个权势煊赫的叔叔,可她也实实在在用淫羊藿算计了皇帝。
而延禧宫娴嫔与十阿哥的夭折脱不开干系,她宫里的海兰故意算计人,却她又有身孕这个护身符。
这个时候点出来此事,只会让刚刚有个收束的事情再生波澜,违逆了皇帝平息事端的意思。
皇帝若是要处置娴嫔和海兰,但十阿哥夭折,皇帝只有更看重子嗣的,他舍不得惊动娴嫔腹中胎儿。
可若是不处置,就是助长了后宫的不正之风。若是人人都仗着有身孕残害皇嗣,皇帝有几个儿女经得起祸害。
更何况大军在前,主将的亲眷却在后宫被了算计,皇上还不为其做主,惩治受害者。若是将事情挑到明面上传出去,也会寒了前朝将士的心。
因此,虽说娴嫔和海兰想必讨不了好去,但出首此事的人给皇帝出了左右为难的困局,也不会有好果子吃。
倒不如留着以观后效。
进忠听了嘴角就一咧,他闻弦音而知雅意,知晓这是嬿婉在心疼自己,殷勤小意地给人揉腿,眉一挑,直冲着他的令主儿笑:“奴才明白——”
春婵原是侍奉在侧,刚刚去将冷了的茶换成热的,还拎着壶回转,远远地就瞧见了这个,只觉得牙酸。
嗨,自从进忠公公知晓她什么都明白了,就再不刻意避讳她了,反而有些时候还需要她来帮着遮掩。
只是瞧过再多次,看着进忠公公笑的那个不值钱的样儿,她也觉得好笑,又替令主儿安心。
她轻手轻脚将托盘放在距离两人有一步半步远的条案上,退了出去守在门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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