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景隽颔首,她试探性的弓着身子走过去,蹲在谢瑾修面前,瘦瘦小小的一只,能让谢瑾修高大挺拔的身影装下两个,见她礼貌侧身对着他,谢瑾修皱眉提出条件,“请宁公公,将右侧身对着在下这边可以吗?”
下意识捂了下右耳后的红痣,看到这一幕的谢瑾修,刹那提到了嗓子眼,眼底水光涌动,他的猜测果然不错。
这内侍就是晚儿。
就是皇上为什么不告诉她,还让凝凝成了内侍?
这是帝王的包袱还是什么!
谢瑾修不知道,可一想到自家妹妹曾经对皇帝做出的那些荒唐举动,污言秽语暂且不说,可那当胸一剑呢?
那样剜心彻骨的疼,怕是任何人都不会忘。
也许,只是皇帝对妹妹的责罚。
一股酸楚盈满心口,把不争气的眼角熏得通红,有千言万语般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梗在喉间抑郁不得发的情绪,都在谢瑾修看到小太监右耳后什么都没有后,彻底收回。
谢瑾修一屁股坐在地上,满眼无措的望着眼前小太监这张,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俏脸,没有?
真的什么都没有!
“不,你到底用什么方法把耳后红痣洗下去了?”
“大人误会了,奴才耳后从来都是光溜溜的。”
每个字落在耳中,谢瑾修都听得懂,可他就是不敢相信,“晚儿,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?你连你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都不敢认了吗?”
歇斯底里的嘶吼着,抄家灭门,他没崩溃;流放充军,他能一个人抗下所有,照顾所剩无几的家人;浴血奋战,他能在上官不断压迫下屡立战功!
谢瑾修扛过了一个人能经历过的极限,千帆过尽,这个独自挺过一切的男人,在这刹那彻底崩溃。
从谢晚凝的角度,不难看出谢瑾修的绝望,起身,上前,想把谢瑾修搀扶起来,却被谢瑾修打开,无情推开自己的手,干瘦得骇人,却仿佛有千钧重,压得她不得不定住身子,就能跟没有骨头一般瘫倒在地。
“启禀皇上,谢家满门蒙冤,虽被陛下力挽狂澜,然幕后真凶依旧逍遥法外,真凶一日没落网,臣一日不得安寝,臣愿用一身战功换大理寺卿职位,调查当年谢家蒙冤真相,为谢家平反昭雪,让父亲在九泉之下瞑目。”
尽管谢晚凝早已猜到父亲去向,可当她真正听到这一消息之时,她依旧不愿相信。
她张了张嘴,飞快捂住,逃也似的逃离现场。
而谢瑾修垂着的眼睛,由始至终没有落在她身上一下,既然不是,那就无需多做停留。
景隽望着小太监狼狈逃离的身影一愣,心底怀疑又生,直到谢瑾修求证的声音响起,他一闭眼,摆手,“准了。”
“狗奴才,你到底会不会上药?”
“你们太医院,都是你这种半吊子吗!”
瑟缩在黑暗的储物隔间,不争气的眼泪汹涌而下,自我安慰了许久,谢晚凝这才平复心绪,回住处洗了把脸,在铜镜面前照了又照,确定自己脸上没有哭过的痕迹之后,这才出门。
没想到,一出门就听到隔壁房间里传出的责备声,她本能往那边敞开的门里看了一眼,就看到江暮云老老实实地跪伏在地,不敢吭声。
眼见着一个硕大的花瓶向江暮云的脑袋砸去,“将军且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