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她听出来了,不是么?他可以为了顾及场合称呼她“娘娘”,可他的感情呢? 如何克制?
莫寻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:“既是主子扭伤了脚,还不回宫宣了太医瞧瞧。”
荼茶这才反应过来,忙扶着尚妆道:“小姐,我们回宫吧。”
她拉她,她却不走,目光依旧直直地看着轮椅上的男子。
他的神情淡淡的,丝毫再看不出异样。灵阙也惊呆了,这……这根本不可能。
“小姐。”荼茶低唤她。她越发地不懂了,来的时候尚妆特意告诫她,见了王爷和莫侍卫也不得上前说话,甚至是,在长廊上与王爷不期而遇,她选择拉了她掉头就跑。而现在呢?她要她走,她却不走了。荼茶有些尴尬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尚妆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,试了好几次,终是开了口:“今夜,多谢王爷在席上为我说的话。”
元政桓微微一笑,启唇:“不过举手之劳,娘娘不必在意。公道自在人心,娘娘没有做的事,即便是太后彻查,也是不必担心的。”
不过举手之劳,他是在告诉她,今日,换了谁都一样,他只是说了一句公道话,仅此而已。
莫寻看了尚妆一眼,正要说话,便瞧见一个太监急急跑来,见了元政恒,跑得更快了。近前,朝众人行了礼,才道:“王爷还没出宫就好,皇上差了奴才来 想请王爷过乾承宫去。”
元政桓点了点头,莫寻便道:“娘娘们都回去吧,我家主子要去乾承宫回话了。”说着,又朝灵阙看了一眼,推了元政桓上前。
灵阙回了身,呆呆地看着那两个背影,握紧了手中的帕子。
这一次元政桓回来.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可一直也想不出来。原来竟是…猛地回眸看向身后的女子。尚妆的脸上满满的全是震惊。
莫寻不自觉地回头瞧了一眼,嘴角微动。
元政桓突然开口道:“听荼茶的声音,她倒是过得不错。只是为何……本王对她主子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?”
莫寻笑一声道:“那是皇上登记初册的雩修容,主子不曾见过的。荼茶原先在王府住过一段时日,后来主子离京,又让她回了宫,如今跟着的,是景仁宫的修容娘娘。”
元政恒只听着,并不说话。
很快,便到了乾承宫,太监进去通报了一声,才出来请他进去。
慕容云姜见了元政桓有些尴尬,便起了身道:“既然皇上与王爷有些话要说 那臣妾先行回去了。”
元聿烨点了头,慕容云姜匆匆出了寝宫。
目光,落在面前男子的脸上,他突然轻笑一声,起身道:“许久不见了,皇叔别来无恙啊。”
元政恒亦是笑着道:“臣方才正要出宫的,却不知皇上有什么话传了臣来? ”
“也没什么。”他上前,开口道:“只是今日皇叔一句话解了雩儿的围,朕替她说声谢谢。”
他的话才落,便见莫寻骤然变了脸色,他自然,是怕他说得更多。那种担忧的神色,点滴不漏地落入元聿烨的眸中,他不动声色地一笑,莫寻真是想得多了,只此一句,他也不会多说。
方才在晚宴上,他其实已经猜到七八分了,故此传了他来,也只为验证一事。
元政桓却是微微皱眉,他口中的“雩儿”必是“雩修容”,想来,是他心里极为重要之人。否则,也断然不会特意传他来,只为说一句“谢谢”的。
不免一笑,开口道:“皇上对她有心,即便今日臣不说话,亦是不会有事的,如今看来,倒是臣多言了。”
“不,皇叔的话,恰到好处。”他转向外头大声道:“来人,备酒。今日还未曾好好敬皇叔一杯,此刻补上。”
宫女端了酒上前,给他二人都斟满,才退至一旁候着。
元聿烨端起酒杯,笑着看向他,开口道:“这一杯,朕敬皇叔。”
元政桓浅笑着,仰头喝尽。
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,元政桓才回去。
元聿烨出到外头,张公公忙取了裘貉给他披上,他只站在凭栏处,看向那越来越远的身影,嘴角露出一抹冷笑。
“忘情水。”淡淡地吐出这三个字,扶着栏杆的手微微收紧。
如今的他,已经确定不移了。他没有骗她,情花是没有解药的。 他也说过,严格来说,是没有解药的。
忘情水,其实并不算情花的解药,那只是,强迫自己消去关于那个人的记忆。既然元政桓选择了这种方法.那恰恰也是在告诉他.他是对的,不能小看了他。不管是以前,还是现在。
他早说过的,元政恒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,区区一杯情花酒而已。
他的心里藏看事,那是令所有人都猜不透的事。
是以,是他元聿烨所想不通的。
那么,她该信了么?她该看清了,元政桓其实和那个在她心里的他是有些差距的。那种美好,并不是真正的美好。呵,颓然一笑,信不信,又如何,他终抵不过他在她心里的地位。
身子微微抵上那凭栏,抬手,抚上胸口。
张公公吓了一跳,忙上前扶住他,担忧地开口:“皇上怎么了,可是龙体不适?奴才宣了太……”
“不必了。”他打断他的话,“传朕的旨意,让杨成风进宫来。”
张公公略微讶异:“皇上,此刻……”他顿了下,终是点头,“是,奴才这就去。”他原本想说如今天晚了,宣杨将军进宫,也改了明日。只是,见他的脸色,又不敢多言,只得应了声退下去。
元聿烨的目光骤冷,他让杨成风回京述职,是对的。
此刻,雨早已经不再下,只是吹上来的风愈发地冷了。莫寻拉紧了元政桓的衣衫,低声说着:“主子可觉得冷?”
元政桓摇头,却不自觉地想笑。
莫寻皱眉道:“主子不必在意皇上的话,皇上的性子,您素来了解。”
他却摇头:“不是,本王不是因为这个。只是一莫寻。”他顿了下,才又道,“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。”
“哪里不舒服?”俯身查看他。
他微微拧了眉,继而又淡笑一声:“说不出来,许是,酒喝得多了。”那种感觉,像是失去了什么似的。他一下子,说不出来。 就是不舒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