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仅是一道残魂,而你是活生生的生命,远重于我。”
“你错了!”容昭扬声道:“在我这里,你与我一样重要。”
男子袖中的手早已握紧,用来抵抗霎时而起的悸动。
“我不知你生前遭遇了什么,这一生是快乐多些,还是痛苦多些。但在我这里,你不必委屈自己。”容昭弯腰,将他的衣袖凑近自己的眼,仔细分辨:“衣袍脏了,明日我为你写一份祭文,准备些祭品吧,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?”
明砚舟抬起头望进她的眼里,那是一片澄清的海。
半晌后,他微微摇了摇头:“不必了。”
“为何?”容昭攥紧他的衣袖,不让他抽手,神情倔强。
明砚舟看着那只白皙得如同美玉般的手,低声道:“我收不到。”
容昭不解,她紧抿着唇并不说话。
男子叹了口气:“你曾问过我,为何身躯是温热的,又为何没有执念。”
容昭拧眉,似乎并不理解他为何要提起这些。
“容昭,我向来自称残魂,而非亡魂。”他缓缓开了口:“那是因为,我在人间的寿命尚未结束。”
听清的一瞬间,女子的指尖更为用力,她几乎要将他的袖子都扯破!
他尚未身死!
还未来得及高兴,便听那男子清润的声音又响起:“是以,生者的拜祭我收不到。”
容昭半晌没有说话,她只楞楞地看着他,眼眶又红起来。
明砚舟不知为何,心情突然好了许多,他笑起来:“我就这么一件衣袍,你再不松手,我就没有衣裳穿了。”
容昭顿时松了指,她白色中衣袖口上,血污并着汗渍,无比狼狈。
“既然寿命未尽,那你又为何不去安享年华?”那女子斟酌许久,终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。
却不防见到那人摇了摇头,语气中似乎有遗憾,又似乎没有。
他勾起唇:“除了名字,我的生平早已被遗忘,消散在岁月里。”
容昭一怔:“你不记得自己来自何处,也不记得自己为何到如此境地?”
“对。”明砚舟抬眼看着她:“这些,我都已忘记了。”
“那你在这世上数载,是在……”
“等死。”他淡淡开口,似乎并不觉得这两个字有什么不妥。
那双清冷的眸子望向屋外那棵茂密的桂花树,声音轻的让人感觉是在做梦:“我一直在等着身死的那一日。”
容昭心中震骇非常。
“所以,我这次向土伯借来敛魂珠是想救你,同时也是救自己,你不用觉得歉疚。”
那女子深吸一口气,随后挽起一个有些悲伤的笑:“明砚舟,你便是对人好,都要让人心安理得地接受吗?”
他未开口,只沉默着,被她一眼看透。
“说了这么多,你便是不想让我有负罪感,是吗?”
容昭笑起来:“你这样好的人,上天不会亏待你的。”
明砚舟身上的痛意似乎因着她的陪伴而减轻许多,亡魂痛苦的记忆也被隔绝在外。
“或许吧,上天另有安排也未可知。”他轻声道,但语气中听不出一丝的欢愉。
“明砚舟,”容昭低声唤他,见他抬眼朝自己望来,眸色沉沉,看不出情绪,她认真道:“你曾助我正名,现在又救了我的性命,故而我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你走向消亡。等此间事了,我们去找活着的那位明砚舟吧。”
他一愣,许久之后才明白她的意思。
“无论花上多少时日,我都要为你找到他!”
明砚舟再也无法避开她的视线,他微微仰着头,定定地回视。
心跳声如雷贯耳。
他抿了抿苍白的唇,没有答话。
“你不说话,我便当你答应了。”容昭说完这句话,便不再看他。
只转过身往外走:“天色已晚,你早些休息,有什么话,我们明日再说吧。”
似乎怕他开口拒绝,她步伐虽不稳,但仍走得飞快。
倏尔便消失在了门口。
明砚舟望了许久,到底没再见到那道身影返身回来。
敛魂之后的症状,似乎在她的轻言细语中消失殆尽。
明砚舟缓缓倒在榻上,身上的衣袍在黑暗中慢慢恢复本色。
本就是残魂,自不染尘埃。
只袖间那抹暗红,不断提醒着他,曾有位小娘子染着血的指尖攀上他的衣袍。
玄青留印。
再也磨灭不掉。
容昭回到屋内,丽娘已支撑不住,趴在桌子上睡得人事不知。
夏天到了夜里,仍有些凉意。
容昭低声将她唤醒,劝她回屋休息。
丽娘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。
“我无事,你放心。”容昭笑道:“好似退烧了。”
丽娘一喜,抬手抚上她的额头,果然退了热,她松了口气。
随后在容昭的劝说中,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屋。
容昭换了身干净的中衣,躺进被窝里。
外头月光如水,那双清冷的眼似乎就在她眼前。
“我一直在等着身死的那一日。”男子低沉的话语不断响在她耳畔。
容昭捏紧了被角:明砚舟,我该去哪里找你?最近转码严重,让我们更有动力,更新更快,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。谢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