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家人屈身告退。
一行人退出去不久,知书急急追过来:“宁姑娘留步。”
“知书姑姑有事?”
“回宁姑娘,娘娘要见姑娘。”
“好。”
溶月跟着知书,再进正殿:“小女拜见皇后娘娘。”
“……”
皇后久久不叫起,溶月只得继续屈着身,低眉间,她见皇后身上的靛青色暗彩云锦宫装的衣摆被风卷得左摇右晃。
皇后慢慢悠悠地喝下半盏茶,瞧见溶月双膝有些颤抖,才放下杯子。
江旻玉再不济,是江家嫡女,可这宁溶月不止没了父母,还入过勾栏,更是被不知道多少个男子——
偏就这么个姑娘,勾得临漳神魂颠倒!
前一阵,临安跑来告状,她气得七窍生烟,招来临漳,狠狠一通骂,可恁她骂得口干舌燥,临漳不改心意!
如此也就罢了,他明知她不满意,竟还给江宁府下聘,昭告金陵,他要迎宁溶月入江宁府后宅!
真是气煞她也!
不过——
临安说宁溶月是个狐媚子,可眼前的她,身上哪有一点妖邪之气?她不妖也就算了,论礼仪、气度、心性,竟还无一不比江旻玉强!
她大概知道为什么临漳会看上她了。
“起来吧。”
“谢皇后娘娘。”
“抬起头。”
“是。”
溶月抬起头,撞进皇后满是审视,甚至近乎凶厉的双眼,但她丝毫不慌,平静地和皇后对了一眼,才低下头去。
皇后心尖略颤。
她和宁溶月双目的刹那,她彷佛看见了长嫂!
尤记得许多年前,阿兄死在南纪宫天阶上的数月后,她偷偷扒在窗台,看着长嫂把三尺白绫抛过房梁。
那时,金陵满城风雨,人人都在私下议论长嫂背德,不日要被抬进后宫,她恨得要死,却无可奈何。
所以,她看到长嫂要自绝,不觉难过,反觉欣喜,就在她唇角勾起的刹那,长嫂侧首,眼神扫过窗台。
她说:“琼华,临漳、临安就拜托你了。”
她被那一眼吓得肝胆俱裂,她心想,长嫂定是恨死她了,但,长嫂的眼神平静地像是一坛死水。
就和刚才,宁溶月看她的那一眼一样,没有一丝波澜,好像里面什么都没有,又好像什么都在。
皇后登时没了磋磨人的兴致。
“临漳要纳你。”
“世子心善,小女有幸。”
皇后差点笑了。
多年前,天子传敕江宁府,说阿兄大义,为南唐舍身,要拿长嫂入宫,长嫂曾用差不多的口吻,答了一句:天子慈悲,臣妇有幸。
“正因为临漳心善,所以你更不能失了本分,无论是在江家,还是以后进了江宁府,都当切记。”
“是。”
“去吧。”
冰娘说,她越是像江宁王妃,皇后娘娘越不可能为难她,今日,皇后何止不曾为难,她待她甚至不错。
“小女告退。”
溶月刚退出正殿,临安绕过素屏,气呼呼地问:“姑母,您不是答应了我,要好好敲打宁溶月地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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