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银玄抱着花盆踏出寝殿,门外当值的谭春和明杏吓了一跳。
“殿下安康!”
二人稍一愣神,接着跪下行礼,头垂得低低的。
宫内这些主子当中,只有见到司银玄才独独跪喊“安康”,这是皇上皇后给的恩典,因为这位九皇子是众所周知的“不安康”。
“起咳咳、起来吧。”
司银玄视线从他们头顶一扫而过,装着咳了两声,自己拖着步子往寝殿外的空旷大院走去。
时值严冬,寒风凛冽。
司银玄站在屋檐下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冷意,心里生出难以言说的满足快意。
这是浩渺天地的气息,是自在的气息,而不是那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亦如牢笼的寝殿的气息。
司银玄在廊下站了许久,他期望着这冬日的朔风吹散他身上的病气死气,也吹走他身上的药味儿。
良久,司银玄抱着花盆走到了花馥栀最初长的那一处石缝周边,低声询问:“尊者,把您放这里行吗?”
花馥栀修为长进之后,神识较先前敏锐许多,她凝神往四周查探了一番,发觉西南方向灵气是最为浓郁的:“往西南方向走。”
司银玄步子一转,向着她说的方向走去,一直走到院内西南角。
“就这里吧。”
花馥栀发了话,司银玄蹲下身,把花盆安置到了红色宫墙之下,但没有马上离开。
“尊者,我之后让人把这一片圈起来,不让他们扰您清静,您且安心修炼。”
花馥栀“嗯”了声,心想这小孩儿还挺有心。
司银玄离开片刻,又带着谭春回来,他抬手往左右两边各一指:“这一角咳、钉下木桩设障,以后任何人不得咳咳咳、踏入其内半步。”
“奴才记下了,一定办妥!”谭春急忙应下,见司银玄又咳了起来,学着栗公公忧心忡忡地劝说,“殿下,快回屋吧,您这样栗公公看到又要心疼了。”
司银玄点头,自己一边咳着,一边慢腾腾挪回了寝殿。
“殿下!”
栗公公心急如焚,片刻都坐不住,人一直站在门边听着动静。
因此司银玄刚一走近,房门就从内打开,栗公公窜了出来,急切地把人迎了进去,而后又谨慎地掩上了门。
司银玄进屋后,栗公公视线片刻没有从他脸上移开过。
他日日照顾着这位主子,此刻目光如炬,一打量就发觉司银玄脸色虽然仍然苍白,但已经不再是之前那种死灰惨白,唇色也没了那种病态的乌紫,反而透露出健康的浅粉。
最为关键的是,他一声都没有咳过!
栗公公看着看着,眼睛逐渐发烫。
司银玄察觉到老太监的打量,无声地冲他扬了扬唇,然后把人按到桌边坐下,自己端起那装着药汁的白瓷小碗向屏风后走去。
几块宽大的蜀绣屏风在寝殿内一角圈出一个“茅房”,屏风下放了四个小香炉焚香驱臭。司银玄端着药碗走过去,掀开恭桶直接把药倒了进去。
等他再度回到桌边,栗公公眼神跟见了鬼一样粘在药碗上,眼里是藏不住的惊恐。
司银玄忽然好起来了,还倒掉了自己的药,栗公公好歹也在这宫里呆了几十年,哪里还能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?
“殿下,有人要害您?”栗公公声音颤抖地不像话。
司银玄点点头。
栗公公眼底几乎要喷出火来:“是谁?”
“不知道。”司银玄竖起一根手指置于唇上,示意他小点声。
室内沉寂片刻,过了一会儿,才响起栗公公低声的问询:“殿下,您之前都是装的吗?”